断章 四种命运·兰道夫·其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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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褐色的世界。

漫天飞扬的尘土,是由于山体滑坡和建筑爆破所导致。周围散发着一股尘土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的独特的焦臭味。

弥漫的烟雾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人的尸体,尸体的身上布满了斑点——那是血。血光四溅,溅出无数的暗红色斑块。

这些倒下的人之中,多数是穿着款式统一处理成黑色的鞣制皮革,荷枪实弹的猎兵。旁边散落着各种枪械。即使曾经想要迎战,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那些人的身上被贯穿了无数弹孔,毫无疑问是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不过这般光景早已司空见惯。只不过是猎兵团之间的相争,只不过是在互相厮杀罢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是在倒下的人之中有一个人,是一个穿着明显和猎兵不同服饰的青年,一个完全感觉不到战争气息的普通服饰的人。

他抱起那个青年。

沉默化作耳鸣,震得耳膜发痛。

这个青年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呼吸很困难的样子,却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正在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个青年把手伸了出来。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向他这边伸出手来。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握起那只手。虽然想努力看清他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一片模糊。青年紧紧握住他的手,用最后的力气地吐出了一句——

“Ran……dol……”

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还没能将他的名字的最后的音节(ph)说完,青年沉默了。就那样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伸出的手垂到了地面。本来应该听到“咚”的一声声响,然而却什么也听不到。

兰道夫(Randolph)无力地垂着头,到现在才刚刚能看清这位青年的脸,脸上有着雀斑,以及一双未能瞑目而睁大的双眼。那双瞳孔毫无光彩,像玻璃球一般映着周围的景色,映出的是一张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面容,那面颊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以及和这个世界一般褐红色的头发。

红发的青年“噌”地坐起身来。

耳边只听到“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气声。

还在想是谁,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喘气声。

他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如此反复五次。

一边深呼吸,一边打量周围的样子。

看来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里光线很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待呼吸平静之后,红发青年开始自言自语:

“我是谁?兰道……兰迪·奥兰多(Randy·orndo)。”

这是什么地方?贝尔加德门,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警备队的设施。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从外面的光亮来看,恐怕是黎明前,快要日出了。

兰迪“哈啊”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

“所谓习惯性反射,真让人不爽啊……”

兰迪从床上迅速跃起,这是在以前危急时刻掌握的基本技巧。因为从小在那个组织里长大,每到这个时候就条件反射。

那是一个叫赤色星座的团体。赤色星座的成员包括深红商会、诺艾·布朗俱乐部等下属组织在内规模达到一千人以上,纯粹的战斗员大约有三百人。可以说是西塞姆利亚大陆最强的猎兵团之一。

猎兵团是指用米拉雇用的雇佣兵团当中以实力强大作风残酷闻名的集团,为了米拉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们经常会被战争贩子们利用。赤色星座是和西风旅团并驾齐驱的顶级猎兵团。兰迪曾经隶属于这个组织。

充当睡衣用的T恤沾满了汗渍。兰迪正准备赶紧把衣服换掉,这时候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隔着门,隐约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

“兰迪,没事吧?”

兰迪“哦”地答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把门打开。

门刚一打开,走廊刺眼的灯光就照射了进来,兰迪不由得眯起眼睛。

“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动静……”

站在门前和兰迪说话的是一位和兰迪年纪相仿的女性。浅亚麻色的长发垂到腰间,略微有点波浪卷。清爽的面容给人有一点一本正经的印象。舒展的后背裹着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警备队的制服显得非常合身。制服是无扣上衣和小开衩贴身短裙。下身套着黑色紧身裤,衬衫和靴子是暗灰色,虽然整体着装是暗色调,胸前小领带和宽幅束身腰带是酒红色,这种颜色搭配既显眼又恰到好处。头上戴着暗灰色的贝雷帽,从她这副一丝不苟的印象来看,绝不是等闲之辈。

“不好意思,米蕾优。睡的迷迷糊糊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

兰迪用一如既往悠哉悠哉的腔调说着,伸了个懒腰。那个叫米蕾优的女性一脸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发现兰迪就穿着衬衫和内衣,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视线立刻从他身上挪开。

“嗯?咋咧?”

“……呼,你先把衣服穿好!”

兰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扮相,坏坏的笑了笑。

“米蕾优上士大人好色哦~”

“不要胡说八道的!!!”

米蕾优的声音响彻走廊,兰迪的脸一下子囧了。

“现在还是就寝时间好不好……”

可是米蕾优根本不管那套,脸还是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臊,还是两者都有。

“随便你了!”

说着,本来耸着肩想要走的米蕾优又转回身。

“对了,就寝时间已经结束了,十分钟之后点名,给我快点!”

“是——”

兰迪回手把门关上,无精打采地回答着。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手拍着自己的脸。

“好了,今天也要努力工作才是。”

贝尔加德门是沿着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和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国境建造的门,在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这一侧。虽然被叫作门,但并不是指一座巨大的门将两国隔开,真正将两国隔开的是耸立的断崖和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这边的深谷。从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这一边看过来,埃雷波尼亚帝国那边高耸的断崖造成了不易进入的地势。而且这边又有深谷阻隔。

贝尔加德门的正体是用石头建造的地上二层地下一层的建筑物。其中既有兰迪他们所属的国境警备队的事务局,也有居住区,可以说是个类似要塞的地方。

而帝国那边也造了类似于贝尔加德门这样的建筑,叫做加雷利亚要塞,这两个据点被巨大的铁桥连接着。铁桥的构造是上下两层,上层供步行和车辆通过,下层铺着铁轨,通过这座桥可以往来于两国之间。

这里早晨的空气冷飕飕的。

在面向贝尔加德门右手边的停车场,兰迪他们警备队一干人等列队站着。大家都穿着暗灰色的裤子和无花黑色T恤这种方便行动的服装。他们面前站着直属长官——一个中尉。

站在队列最前头的米蕾优大声下令:

“报数!”

就在“一!二!”这样一个个干脆的报数声中,听到了一声

“八~~~”

发出这个有气无力声音的正是兰迪。米蕾优站着不动,斜眼怒视着兰迪,看到他一副吊儿郎当站在那里的姿势,看上去干劲全无。

点名之后是晨练。锻炼体力的耐力跑。负责监督的是米蕾优上士。她虽然是女性,但是她的战斗力即使和贝尔加德门的男性队员相比,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训练由她负责是理所当然的。

根据米蕾优的口号保持一定速度的在山道上奔跑。只不过有一个人虽然是保持这样的速度,但却是一边伸懒腰,一边松松垮垮的跑着。不用说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兰迪。

兰迪一边“一二、一二”地附和着周围的人,一边小声嘟囔着。

“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呢……”

“奥兰多中士!声音太小了!”

耳朵可真尖啊,兰迪半惊讶半佩服地感叹,并有意提高了声调。

“一二,一二!”

耐力跑和冲刺跑的训练结束后,是短暂的早饭时间,那之后大门的警备工作马上开始了。

兰迪他们所在的贝尔加德门处于与临近的大国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国境。

一旦有大事件发生,这里必定是最重要的据点之一,不过现在是和平时代。门也有延伸到山间的部分,在一片宁静的气氛中,今天也是旭日当空,天气晴朗。还能听到小鸟的鸣叫。

但是在几个月前,国境附近举行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处于一触即发的态势当中。现在的和平全仰仗《非战公约》的缔结。

在这样和平的光景中,兰迪在大门前站着。穿的不是训练时候的服装,而是警备队的制服。男性制服大体和女性制服着色一致,上半身暗灰色格调的衬衫,套着黑色罩衫。头上同样戴着暗灰色贝雷帽。所不同的是下身穿的不是裙子而是裤子,胸前的小领带是黑色的,酒红色的腰带宽度比较窄。

“好悠闲啊……”

兰迪没精打采的嘟囔着。才离开一会,站岗的卡塔他们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要是这里有饭盒的话,就可以野餐了。如果再加上装有白兰地的酒壶就再好不过了。兰迪这样琢磨着。

“不过做为野餐的场所,眼前还有个煞风景的东西在。”

一边嘟囔着,兰迪转过身,把目光投向门对面。那里矗立着帝国建造的庄严的加雷利亚要塞作为帝国象征的黄金军马纹章,也碍眼的挂在那儿。

兰迪凝视着深灰色的要塞墙壁许久,猛地转回目光,说道:

“肚子好饿啊……”

这时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声音对着正在那发呆的兰迪说:

“肚子叫是在给你报喜讯啊,因为现在轮到交班时间了。”

可是兰迪并没有很高兴,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换班吃饭之后该是文案工作了吧”

跟贝尔加德门一起建造的还有事务所。队员们在这里轮流进行自己的工作,写业务日记、按要求补充材料等等。对于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警备队来说,需要书面工作的场合意外的多。

事务所中央并排放了几张桌子,乍看之下就和中小企业的事务所没什么两样。桌子是一张不少,但是因为警备啊训练啊,出去的队员有不少,室内留守的人没有几个。

这时米蕾优走进房间里来,一个队员察觉到后立刻起身喊道“啊,上士您辛苦了,怎么了?一脸沮丧的样子?”

“一言难尽……”

米蕾优气色凝重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刚才被自己的上司,那个中尉叫出去,从他那里听到的话当中有一点很在意。不禁小声自言自语。

“这回不知道又会说什么。”

“哈?”

“不,没什么”

米蕾优就好像是在挥去不快的心情而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于是注意到屋子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我说,兰迪呢?”

听到米蕾优问起兰迪,在屋子角落工作着的两个男队员耸了耸肩。米蕾优见状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走去。

“卡塔,拉斐,把手上的活暂停一下。”

“有、有什么事么?”

“没有异常啊,米蕾优上士。嗯,没有异常。”

两人脸朝文件,怀着必死的心情挥着钢笔。

“那个,文件拿倒了哎”

“啊!?”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悲鸣,卡塔把文件弄掉了一地。米蕾优瞧着他叹了口气,转向拉斐说——

“……所以呢,兰迪人呢?”

拉斐一副目光游离不敢直视米蕾优的样子,米蕾优似乎看穿了一切,质问道:

“到现在你们还袒护他吗?”

拉斐只能一面在心里拼命向兰迪赔罪,一面无奈地用手指了指房顶。

“又在屋顶上?”

米蕾优呆呆地望着房顶,就好像能透过屋顶看到躺在上面的兰迪一样,直直地盯着。

在屋顶上,暖暖的阳光洒下来,时不时有和风拂过。正是个睡午觉的好时候。

兰迪躺在屋顶上。把贝雷帽放在脸上遮太阳。屋顶是用混凝土浇筑的,睡上去应该不怎么舒服,但是兰迪好像已经在这里睡习惯了。一大清早爬起来的份自不用说,就连今天晚上的份都要睡足了似的。

兰迪的夜晚生活,差不多都是从克洛斯贝尔市区的娱乐街开始。急速发展起来的克洛斯贝尔市,其中就有娱乐一条街。从夕阳染红街道的时间开始,周围便渐渐亮起五颜六色的导力霓虹灯,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日落时分,街道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染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

在街道的一角,从一个小胡同进去,可以看到一个酒馆。这正是兰迪他们常去的酒馆。以前是旅馆兼酒馆,现在进行了改装,二楼被当作了坐席。里面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仿佛和现在的克洛斯贝尔市区不是一个时代的。有很多带着怀旧的心情常客来光顾。

据说是按照七耀教会定下的规矩,西塞姆利亚大陆大部分国家规定要到20岁成年才能喝酒,但其实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酒的味道。以前在猎兵团里的时候得偷偷的喝不能让那个难缠的堂妹发现,现在就完全无所谓了。

警备队里有不少队员其实还没有成年所以不能喝酒,遇到应酬也只能喝果汁。但兰迪是1182年3月18日出生的,所以在大半年前就已经20岁,已经正大光明的可以喝酒了。

兰迪很熟悉这里,是因为赌场巴鲁卡的多雷克老板带他来过。

兰迪这样形容他:“那个狡猾的老头子,虽然说话尖酸刻薄,选的店铺格调倒是不错。”于是他就成了常客,频繁出入这里。

这时兰迪已经换好了便装,穿着灰色圆翻领毛衣,橙色的派克大衣。一样穿着便装的卡塔和拉斐坐在一楼的一个角落的桌子。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位置,经常坐在这里。

“本来我睡得正舒服呢,突然就被叫起来做了两百个俯卧撑。真不敢相信啊。”

说着,兰迪拿起装满啤酒的杯子喝起来,一口气喝了半杯。咚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将有点泛红的脸靠近卡塔,用仿佛充满怨恨的眼神瞪着他。

“可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却默不作声!?”

“不不不,和我们没有关系的!”

“没关系!?——那好,从今往后不再介绍可爱的女孩子给你们认识了,这样也没关系对吧?”

“那,那个……”

卡塔一脸困惑的表情望着兰迪。兰迪曾经介绍娱乐街里自己认识的女孩子给卡塔和拉斐。兰迪能把文书工作推给他们做也是利用了这点。这事要是被米蕾优知道了又要没完没了了,所以白天他们两个一直默不作声。

“嗯,可怎么办呢。”

兰迪坏坏地笑着,继续喝了口啤酒。

卡塔只能一筹莫展地望着不知所措的拉斐说道:

“呐,你这家伙倒是也吱个声啊。”

“嗯?”

“不是,别只会什么‘嗯’之类的。”

“嘛,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上士她就只会盯着你而已。”

兰迪看着拉斐,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问为啥偏偏是我?

可是卡塔却嗯嗯的点着头。

能把谈话的矛头转移开,真是太幸运了。于是话题全面从兰迪身上展开。

“米蕾优上士确实总是这样做。”

“喂喂喂,你到底打算说什么?”

兰迪说着拿起椅子边的酒杯,将装满啤酒的杯子瞬间喝得只剩下一口。

“那么,兰迪觉得如何呢?”

已经喝得烂醉的拉斐,用醉后的语调向兰迪询问着。当然是在问米蕾优的事情。兰迪看着杯中剩下的啤酒,将其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这个嘛……来比喝酒,赢了我就告诉你。”

又开始了,卡塔想。兰迪一喝醉了,就想赌上点什么跟别人比喝酒。

不过,拉斐也是干劲十足,已经开始大声招呼服务生姐姐了。

“小妹,来三杯龙舌兰!”

明明年纪应该是服务生那边的年纪比较大,但拉斐还是会这么叫。这是兰迪教他的,说是这样喊比较有礼貌。实际上效果好像真的不错的样子,每次这么喊服务生的态度就会好很多。

“喂喂,不是啤酒,行不行啊?”

“怎么,兰迪,今天怎么示弱了。”

面对拉斐的挑衅,兰迪的嘴角闪过一丝窃笑。

“说好了,你想和本大爷用龙舌兰来决胜负,可别后悔噢!”

说着兰迪挽起袖子。

看着抱着头的卡塔,和拿到龙舌兰酒后兴致勃勃的拉斐,兰迪若有所思。

和这两个家伙就这样一起畅饮,其他什么都不用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那么来吧,干杯!”

三个酒杯碰在一起,兰迪一口气把酒全灌进肚子里。

导力巴士驶向贝尔加德门的附近区域。乘坐末班车的兰迪这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听到了司机的报站声。

兰迪慌忙下车,站在只有一盏导力灯亮着的巴士车站前。看着导力巴士渐渐开走,周围被寂静所笼罩。

虽然也有到贝尔加德门的门前的直通车,但是收车的时间很早。兰迪喝完酒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车了。所以兰迪经常乘坐别的线路,在这儿下车,然后走回去。

顺便说一下,卡塔已经带着醉倒的拉斐先行回贝尔加德门去了。兰迪自己则一直喝到深夜才回来。

兰迪一个人默默地向着贝尔加德门的方向走着。虽然周围很暗,但兰迪夜里的眼神很好,这是他从小专门练过的,更何况两侧都是茂密的森林,所以也不会走错路。

走到这儿,都市的霓虹灯也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广阔的星空。

遥望星空,兰迪想起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在赤色星座的自己。

那个时候,像这样眺望着星空,赞叹美丽的夜景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生存而杀戮。

虽然也有命悬一线的同伴,很多人在任务中死去了。可是即使那样,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活着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但是,有一天。因为看见一个人的死去,兰迪变得迷茫了。在那之前,兰迪对猎兵团的生存方式并没抱有疑问,每天那样的过着。可是,那个时候,兰迪想到重复着无数次的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掉,这样的生存方式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兰迪想在心中算个数,然而又自嘲地笑了起来。现在即使那样做,还不是毫无意义吗。

离开猎兵团之后,四处流浪。也遇到过中意的地方。是一直住在这里不走了呢,还是想继续上路,自己也搞不清,一直彷徨不前。

他来到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警备队也有半年了。不用为食宿发愁。一起共事的同伴也都是些好人。若说起中意程度来,这里大概是目前到过的地方当中最好的了。

但是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余生吗?这种事情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我应该呆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我的容身之处?那种地方…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呢?

兰迪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冷空气,然后混着酒气慢慢呼出。这样身体就能感觉到丝丝寒意。

这片漆黑的道路,宛如自己的人生。只有黑暗,只有不断地前进。直到什么时候走不动了,倒死路旁。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尽头出现了一丝光线。兰迪习惯性地做出反应,避开光线搜寻发光的正体。如果直接看着光线,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所以兰迪开始观察光的周围有什么可疑动静。

看来不像是野兽之类的,那么是人了?

正在想这个时候是谁在那里,对面传来了声音。

“这不是兰迪吗?”

是熟悉的声音,刚才的紧张感一下子解除了。

“什么啊,原来是你啊?”

拿着导力灯的是巡逻中的米蕾优上士。

“什么‘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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