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2 / 2）

董先建突然灵光乍现，开口说道：“要不如此，在下送世子一程！”

“这怎么好呢！小舅小婶新婚燕尔，我自己即可回去无须劳烦小舅相送！”朱常澄推辞道。

“世子殿下切莫推辞，要不然就是我董府招待不周！”董先建又说道。

朱常澄看董先建态度如此强硬，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不知礼数了，于是就答应，开口道：“那就多谢小舅了！”

接着，朱常澄就走进大堂与董太爷道别，而董太爷对于朱常澄这么快就要离开也是措手不及，但朱常澄将与董先建说道理由再于董太爷说一遍，他也只能无奈的同意。

临近离别，董太爷也伤感起了，看着这即将离去的外孙，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长女，自从自己的长女嫁去襄王府就极少回来见面。王室规矩多，而明朝对于藩王的限制又极其严重，王室只要和地方联系紧密就会被弹劾。王妃不好回娘家，而他作为长者也不好去拜访后辈。所以董王妃和他已近十年没有见面。于是董太爷把朱常澄拉到身边，对着自己外孙，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关于董王妃的事情：

“你母亲自小顽皮任性，不似他家姑娘安静听话。整天活泼好动，闯祸不断，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母亲怕疼，所以每次闯祸怕被戒尺打，都是求你大舅二舅帮她背锅！你大舅二舅受罚，她还在那幸灾乐祸……”

“你母亲也怕生，除了家里人，对着外人都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当你母亲被选中襄王妃时，要去离家百里之外的襄阳当王妃，一个人哭了好久。你母亲在襄王府之中，好几次想要回来。但是我不让，我知道她怨我…”

说着说着，董太爷的声音变得哽咽，最后更是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而这景象也同样勾起朱常澄内心的情绪，他也是第一次在董府感受到了亲情，自朱常澄来到董府这两天，时刻感觉到董府对自己的恭维，时刻感受到封建礼法的束缚。无论何人，面对自己总是束手束脚，毕恭毕敬。这参加自己舅舅的婚礼好似后世领导下巡一般，亲人之间如此对待，让自己极其不舒服。而这董太爷的一番肺腑之话，让自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董家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是面对董太爷的自责，朱常澄出来安慰道：“母妃并没有责怪外公，母妃总是在私下里与我讲到当年外公对她如何关爱有加，无微不至。母妃没有丝毫埋怨外公，只是由于无法尽孝而感到遗憾。母妃在王府之中时刻惦记着您的身体，这次还特意送了百年人参给您补身子”

人参在礼品之中，早在昨日刚来董府中就被送去了。

董太爷听到了这话，眼泪也渐渐止住，与朱常澄更是亲近了几分，将手放在了朱常澄的头上，抚摸了一下，慈爱的说道：“澄儿，你也应该学学你母亲活泼开朗一些，别总似一个小大人一般！”

这时朱常澄内心中好似哪个弦被触动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泪崩，眼泪跟不值钱的一样往下掉。

两世为人，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在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你快点长大，都要你听话懂事。后来读了大学，出来工作。总是感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总是将自己伪装的像一颗仙人掌，独立而多刺。当朱常澄穿越到明末之后，尽管好不容易有了父母，而且襄王和董王妃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百依百顺。但是他们心里同样希望朱常澄懂事，喜欢看见朱常澄的顺从，看到朱常澄的言行举止符合礼法总是很高兴。朱常澄真的特别羡慕那些活泼开朗，惹人喜爱，尽管偶尔犯错但是人们总是下意识原谅他的人。而这两世，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活泼点，开朗些。董太爷的话无疑击中了朱常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而董太爷看见朱常澄突然大哭，也是猝不及防，尽管不知道为何，但他知道这个孩子此时需要的是怀抱，是安慰，而不是打扰。于是坐在太师椅上董太爷慢慢的将他拉入怀中，轻轻的抚摸他的背部，轻声的说道：“澄儿不怕，有外公在。澄儿别怕，有外公在。澄儿……”

时间过去良久，朱常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用着沙哑的声音对着董太爷说道：“外公，失礼了！常澄要离开了，望外公保重身体！”

而董太爷则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令人心痛的外孙，说道：“你走吧！记得外公说得话，要开朗快乐些！”

“谢外公，常澄告辞！”朱常澄拱手道别就转身离开了。

朱常澄回到自己的厢院，见王忠在厢房的门口后着。而王忠看见朱常澄回来了，立马小跑上前询问道：“殿下，行礼已经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刚刚董小爷来过，说跟殿下说好了，送殿下一程。咱们是否跟董小爷一起？”

朱常澄挥了挥手，用着还带有一丝沙哑的声音说：“跟我小舅一起，即刻出发。”

王忠自然也关注到了世子声音的变化，再偷偷看了一下朱常澄的脸，发现世子的眼眶红润。王忠发现了一丝端倪，但是他不敢多问。作下人的，可以多看，多学，多做。但是绝对不要多想，多说，多问。你不了解主人的心思主人就会把你换掉。

而王忠当然不会问朱常澄的伤心事，于是便说另一个话题道：“我去提醒一下董小爷，立即出发！”

朱常澄微微点头同意，而王忠则一路小跑前去叫董先建了。

于此同时，勋阳抚治所勋县，府衙大堂内时不时传来骂声，一众官仆在大堂外瑟瑟发抖，不敢作声生怕被殃及鱼池。

宋祖舜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对董家破口大骂。董家真的不识时务，不知情况，几次三番逼自己剿匪就算了，居然还把襄王府给请出来压自己。宋祖舜当然不惧没有实权的藩王，但是这种作法令自己很不爽。而且最重要的是勋阳多流寇山匪，若是襄王世子出了意外，不要说董家，连自己都担待不起。

宋祖舜知道自己不该坐以待毙，立即下令道：“来人，叫李刚率领一百轻骑前去董家候着，待襄王世子离开董家时，护送世子离开勋阳！”

“是！”仆人听到后立即回答，并下去执行宋抚台的命令。

站在官府大堂前的宋祖舜舒了一口气，心想希望自己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