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话 磕头认错（1 / 2）

“灵童大人驾临～”

草木繁茂，土质潮润，就如同以她命名的神祗一样地如其名，托奇（健康女神）花园在德莫西科可算得上是一处宜居的佳处，否则，多戈怎么会偏偏问部落里讨了这里的帐篷？还拿了位置最好的一顶～

伊萨萨婶子住的地方离多戈的帐篷不算太远，当中就隔了没几顶帐篷，按理来说在托奇花园也算得上是绝佳的帐王位置了，可好巧不巧，恰恰在她帐篷的顶上的枝叶全都完美的往边上避了开去，漏出一个孔洞来，叫它孤零零的直接暴露在天际之下。

每天中午从这个小孔窥视德莫西科变成了托纳提乌（太阳神）的暗癖，灼热的目光绕过花茎叶枝贯穿下来，就这么直愣愣的射在伊萨萨婶子的帐篷上，再加上查尔丘特里魁（暴风雨女神）和伊厄科特尔（风神）也时不时来凑凑热闹，以至于整顶帐篷在日晒雨淋中早早的褪去了颜色，灰蒙蒙的比其它的帐篷陈旧了许多～

不仅如此，脚下的泥土也都被晒得失了水分，变得又干又燥，又粉又涩，与旁边肥沃的土壤格格不入，咋一看还以为是受了什么恶毒的诅咒呢～

可是当灵童的轿子停在帐篷之前，这一切似乎全都变了模样，透亮的阳光仿佛圣光一样穿过花叶照射下来，将伊萨萨的帐篷包裹其中，就像是神灵为了庇佑这片土地特意在天穹开了一个缺口，将自己的神威播洒下凡似的。

褪色的帐篷和土地在圣光的渲染下愈发的剔透和纯粹，这不正是我们想象中塔莫安（阿兹特克天堂乐园）的颜色吗？

这哪里是什么诅咒，这分明是上天的恩赐，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从灵童降生开始，不！在它降生之前神灵早有预兆，可是你们这些肉眼凡胎就是没有看出来～

“灵童大人，吾等祈愿德莫西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灵童在世，将丰收与富饶环绕，让疾病和死亡远离！”

“灵童啊，吾赞美汝，为吾等指明前行的方向！”

像是受到了神灵的感召，原本围在旁边起哄的萤火虫，突然安静了下来，纷纷就地下跪，虔诚的做起祷告来。

“伊萨萨夫人接驾～”

匹伽娜的嗓音尖刻清亮，与浮沉的俗世形成明显的对比，简直就像是来自异世界的清音，沁入心脾不寒而栗，语气中丝毫不参杂任何的情感，高高在上漠视众生，不容反驳毫无怜悯，这可能就是古达立不喜欢她的原因吧～

一只哆嗦的手掌掀起帐帘的一个角，伊萨萨婶子不知所措的走了出来，甚至连迈步都变得生疏起来。

明明正是妩媚丰韵，娇艳勾魂的年纪，可是伊萨萨婶子却显得有些迟滞呆板老态龙钟，满脸的泪痕和皱纹叫她看上去比同龄的那些小婶子们要苍老不少，眉目间还隐隐透露出些微疯癫和痴狂的情愫。

身着一件灰白素色的恰鲁，披了一条蓝格黄边的披肩，头发沿着鬓角用黄色花蕊扎了两个小辫，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服饰，也没有名贵的饰品，可明显看得出是用心打扮过的。

灵～灵童～

这～这真的是灵童～

这真的是我日思夜想的灵童吗～

我终于见到它了呀～

我～我的孩子～

它～它可是我的孩子啊～

你知道为娘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你吗～

你有没有想为娘呢？

你～瘦了～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你在帕兰卡过得好吗～

你交到新的朋友了吗～

那些萨满有没有为难你呢～

为娘好想再抱一抱你啊～

抚摸一下你的脸蛋～

感受你身体的温度～

好想再听你喊我一声“妈妈～”啊～

可是你不能再这样喊我了呀～

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你如今已经是灵童了～

是万众敬仰的灵童大人了～

它是灵童啊～

它不是我的孩子～

它是万众敬仰的灵童大人啊～

那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到哪里去了呀～

我的孩子不见了～

我的孩子不见了～

“神通广大的灵童大人啊，请您一定听听我的祈祷吧～”一想到这里，伊萨萨婶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灵童虔诚的跪拜了下去，“我～我的孩子不见了，能求求您大发慈悲，告诉我，我的孩子到哪里去了吗？我～我的孩子不见了呀～”

“这～这位可～可怜的母亲啊～”灵童淡淡的抬起手，“请～请你不要悲伤～神灵已经听～听到了你的祈祷～”

既没有激动也没有伤感，感受不到热情却也谈不上冷漠，只有大公无私的博爱之情和一成不变的似笑非笑，一双迷离空泛的双目就像是看透了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辨尽了世间所有的烦忧愁苦，活脱脱一个大彻大悟超脱凡尘化忧解惑的活慈悲～

只是那稚嫩清脆的嗓音，顿挫哽咽的语调，却无形中出卖了这殚精竭虑的伪装，让我们看到夸张艳丽的华服之下不过是一具凡夫俗子的血肉，非但保留了些许烟火熏陶的气息，甚至不过是一个性格怯弱社交生涩涉世未深饱受摆布的小可怜～

“神～神灵绝对不会抛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所遭遇的任何疾苦～神灵和我都感同身受～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化解你们心中的苦痛～”

“清风在我耳边倾诉～神灵特意为我带来了你孩子的消息～它让我转告你～虽然它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是请您放心～它现在过得很好～好～它在那个地方一切安康～”

“它还要我告诉你～虽然如今它身份崇高～但它绝不是一个薄情忘本的孩子～它时常都会想起孕育它的土地～梦见生它养它的母亲～它最大的愿望就是最后再和向你撒一次娇，冲着你喊一声妈妈～”

“妈妈就在这里～”伊萨萨婶子期盼的仰望着天空，痛哭流涕，“妈妈就在这里啊～呜呜～”

“你的孩子也就在这里啊～”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虽然脸上始终是一副博爱祥和的神情，嘴角还依旧挂着从容的笑意，可是泪水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涌了出来，不敢大声喧哗，灵童只好把声音吞在喉咙里，“它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再叫你一声妈妈啊～”

“灵童大人～”虽然从远处无法看到灵童的表情，可是近在身边的匹伽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请注意你的身份！”

匹伽娜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把灵童的泪水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双眼变得空洞的灵童重新又变回了那个跳出五行不喜不悲不食凡间烟火的肉雕塑～

“世间万物皆有因缘，你与孩子暂受分离之苦，绝非前世因，却结后世果～”就像刚才的插曲没有发生过一样，灵童又恢复到一种超然的态度，“只因你们今生因缘已尽，从此之后便形同陌路，各自修行互不相欠～”

“如若不嫌弃，我便自告奋勇代替你的孩子喊你一声母亲吧～也算不辜负了你这般含辛茹苦～”

“多～多谢灵童大人的恩典～”伊萨萨婶子终于是泪趴在了地上，不知道是终于了却了心愿还是已经无奈接受了命运。

“放你的狗屁！”

一声短促的怒骂打破这场扭曲的恩典！

几乎同时，一根粗壮的断枝丫突然从边上飞了过来，直接砸向灵童的面孔，幸亏匹伽娜反应迅速，身体往前急冲，手杖一挑将断枝弹开，还没来得及得意，眼角已经瞥见一个身影飞快的从反方向闪了过去，匹伽娜在空中急停盘旋翻身去撩，可还是没赶上，被它掠了过去。

“快保护灵童！”

灵童的抬轿手最开始可是个十分重要的职位，每一个都是通过层层选拔筛选挑出来的精英，不但要求高大魁梧，身手矫健，相貌英俊，聪明伶俐，还要接受武术格斗的培养，战略兵法的教育，在危机时刻必须作为贴身护卫以保灵童周全。

可是灵童嘛不过是扣在大萨满手中的棋子，哪有什么出行的机会，于是抬轿手也逐渐沦为一个徒有其表的职位，每天过得就是游手好闲不劳而获的日子，可即便如此还获得了不少思春少女的青睐呢～

这回，可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把灵童抗在肩上，这帮轿手们个个摩拳擦掌想好好表现一番，可轿子一旦压到了身上，四周挑剔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的时候，巨大的压力也随之一起倾泻-了下来～

老实说，这帮从来没有经过实战的抬轿手能稳稳当当的托住灵童不出纰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它们能随机应变从容应对突发事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被匹伽娜这么一喊，还没等飞影还没贴近，这帮轿手们已经乱作了一团，有的拐左，有的冲上，有的向前，有的打转，轿子被甩得东倒西歪的，灵童屁股一个不稳，从椅子上颠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飞影的手里。

顺手往轿子上一搭，拽住灵童在空中打了一个大弧线翻了上来，飞影重重的踩在了轿子上，总算压住了这帮抬轿手，让它们都消停了下来。

“又是你这个恶毒的女巫！”

眼前这个突袭灵童的家伙是女巫？

女巫？

最近怎么老是听到这种叫法？

昨天爱尔莎还被诬陷为女巫呢～

等等～难道匹伽娜口中的女巫～就是～

爱尔莎？

不是爱尔莎还会是谁？

她不是保证自己不惹事的嘛？

可她这态势分明就是冲着惹事来的，要她改恐怕也是不可能了，可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裹了一条恰鲁把自己包严实了吗？

根本没把恰鲁好好穿在身上，而是架在了一边的肩膀上，另一边像围巾一样绕在了脖子上打了个结，变成了一件高翻领的兜帽～

爱尔莎，你是不是完全误解了乔装的意义，乔装不是只把脑袋遮起来就行的，何况你还有半张脸露在外面呢，她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服饰搭配？

“女巫？”“女巫？”

前后的守卫终于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即摆开了攻击的态势，将爱尔莎围在了中央。

“你果然又来打灵童的主意了！”匹伽娜举着手杖冲在最前头，“快把灵童放下！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呵～你敢威胁我？”露出了阴险的坏笑，爱尔莎拎住灵童的手突然一松，灵童急速的滑落下来，掉到一半的时候，爱尔莎手又一紧，拽住了灵童脖子上的长坎肩，慢悠悠的将灵童提了上去，“下一次，我可就不敢保证能不能抓牢咯～”

“全都别动！”

虽然狠得咬牙切齿，可是灵童在她手上，绝对不能贸然向前，匹伽娜赶忙止住了旁边的守卫，“你们两个去下面待命！”

“我认识你，小跟班～”爱尔莎得意的笑了笑，“心肠不坏，可惜有点蠢，被你们的大萨满骗得晕头转向的，还对它忠心耿耿呢～”

“不准你在背后说纳库札大萨满的坏话！”

“我偏要骂它！不仅我要骂它，我还要你跟着我一起骂！”

“岂有此理！你简直就是个无赖！”

“嗯？”眼睛一瞪，爱尔莎又把灵童举了起来，晃了晃，“跟着我说，纳库札大萨满是个大骗子！”

“纳库札～大萨满～是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