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话 伯朗古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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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的勇士啊,你想找回昔日的荣光吗?那就去杜纳比河的尽头吧,那里有你想要的辉煌。”

“衰败的躯壳啊,你在寻找最终的归处吗?沿着杜纳比河去碰碰运气吧,也许你会找到生存的意义。”

“挣扎的灵魂啊,你还在怀疑自己的存在吗?顺着杜纳比河去看看不同的世界吧,那里可能会有你要的答案。”

“无家可归的可怜儿,你又冷又饿么?那也千万别喝杜纳比河的河水,否则你就不单只是一只可怜虫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就一直流传着这样的小曲,好像杜纳比河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好像杜纳比河是一条具有魔力的河流,好像杜纳比河是一条通往异世界的河流。

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流向哪里~

不知道它流向哪里~

它流向哪里~

流向哪里~

哪~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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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隆~”

一个气泡从水面冒出,翻起一圈泥土,带出一阵骚涩的腥臭味,一具溃烂不堪的尸体趁机也翻了下身,浮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浑浊潮湿的空气后,又“咕噜噜噜噜~”的沉入到了水里,和千百个水底的骸骨一样,等待着下一个踏入这片沼泽的倒霉鬼。

这里就是奥索瓦,在杜纳比河下游的一处偏僻之地,一直以来这里就盛产各种光怪陆离的传闻,为这片本来就幽暗荒芜的沼泽地平添了许多的神秘色彩。

不知是我们还对上帝抱有一丝侥幸,又或者上帝真得还尚存一丝仁慈,为这片恐怖的沼泽地披上了一层沉重的面纱,没有把它直接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中,厚重的浓雾像棉被一样盖在整个沼泽地上,以至于每向前一步都像是在披荆斩棘一样。

可有时候蒙住双眼并不意味着心中的恐惧也会被封锁,这片沼泽地的故事还是不胫而走了,穿过高山,穿过河流,穿过森林,穿过草原,在每个脆弱的心底深深的扎根下来。

“你无法知道这片沼泽有多大,有多深,你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怎么走进了这块被诅咒的地方。”

“你无法使用翅膀,雾气会像镣铐一样压在你的身上,你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在里面爬行。”

“这片沼泽没有尽头,你看不到前方,也看不见来路,只能在里面漫无目的的徘徊,那里不是通往地狱的入口,那就是地狱本身。”

“那里就是恶魔的领地,连上帝都无法直视其恐怖,所以才施法降了这片浓雾,就是为了警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要靠近。”

“在这片沼泽地的深处住着一群尖下颚,红眼睛的家伙,它们会诱惑你心甘情愿的把你的血奉献给它们,等到你变成一具毫无价值的干尸时候,就会把你扔进这沼泽里。”

“你~你是说吸~吸血鬼?教廷不是早就澄~澄清了嘛?吸血鬼是编造出来,子虚乌有的东西,怎么你们还信呐?”

“教廷?天天躺在瓦蒂坎诺的温柔乡里,吃着进贡上来的腐肉,喝着混合发酵的酸汤,在高台上吹吹牛皮,信它们?”

“要是你在这片混沌的沼泽里看到有蔷薇花的话,那说明你离真相不远了,当然也可能意味着你离~呵呵~也不远了~”

在一片灰白的雾气中能看到如此娇艳妩媚的花朵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

不!

在迷雾中根本无法看到花瓣的样子,你只能看到一根光秃秃的枝干竖在水面上,一直延伸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萎缩的叶片,干瘪的外形甚至都让你怀疑它是不是还处在存活状态。

而更为现实的残酷会把你的天真踩的支离破碎。

蔷薇花引以为豪的尖刺不再象征冷艳和高贵,反而成为了残忍和暴虐的帮凶,尖刺刺穿了虫子的身体,把它们狰狞的尸体悬挂在空中,像是在标榜着夸张无上的武力,宣誓着蔑视一切的主权。

然而恐怖的宣泄是毫不节制的,越往深处的地方走去,就会看到越来越多的蔷薇花枝干,一根根的竖立在那里,挂满了各种虫子的尸体和残骸,到处弥漫着折磨和痛苦的惨叫声,扭曲和卑劣的诅咒声。

“别西卜(暴食恶魔)啊,我愿意把我的身骸奉献给你,快点来结束我的痛苦吧!”

“我的身体在流血啊,你看到了吗?你的脚底下流淌的是我的血啊~”

“地狱的烈火快点把我焚烧吧!地狱的恶魔快点把我撕碎吧!地狱的仁慈快点把我摧毁吧!”

“我憎恨这残缺的身体,我憎恨这枯萎的牢笼,我憎恨把我囚禁在这里的家伙,我憎恨你们所有的东西!”

“我是死了吗?可是我怎么还在这里飘荡?我还活着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有个蠢货迷路了,快把它留在这里。”

“你是走不出去的,从你踏进这里的那时候开始,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

“你的肉体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丑陋,你的血液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浑浊,你的灵魂会变得和我们一样空虚。”

“这里是比地狱还要绝望的地方,这里没有救赎,这里也没有堕落,这里永无天日。”

在迷雾中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希望,只有挥之不去的怨灵围绕在周围,鞭挞着你的灵魂,煎熬着你的精神。

原本象征浪漫和爱情的蔷薇花,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它们彻底沦为了血腥的镣铐,伸张着藤蔓,编织着你的墓碑。

如果穿过这片处刑场,没过膝盖的沼泽逐渐的变浅,地势也缓缓的往上抬起,等到你不知不觉的发现已经重新站在了软趴趴的潮湿地面上时,身后的蔷薇尖刺早已经重新隐没在迷雾之中了。

“耶和华,虚伪的卑劣之徒!”

“亚伯死有余辜!”(亚当的二儿子)

“禁入挪得之地!”

“以血为食,与夜为伴!”

“亚巴顿殿下,不朽!”(疾病之王)

“吾之痛苦将七倍还于汝身!”

饱含恶意的谩骂,极尽凶险的怨恨,用血迹歪歪扭扭的涂鸦在随处可见的石块上面,尽管字迹已经风干发黑,斑驳难辨,可依然毛骨悚然,阴气森森的,刚才还是神经紧绷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无力反抗的慌乱。

虽然这里没有尸体,也没有骸骨,更没有恐吓,可空气中充斥着异样和扭曲,连那些诅咒也变得那么扎眼,存在的理所应当,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和谐起来,耳目的污浊被协调所洗涤,内心的忐忑被安详所支配。

与之相得益彰的还有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到可以打散你所有的冲动和渴望,安静到可以抽离你所有的痛楚与悲哀,就仿佛置身于虚无之中,无欲无求,连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连自己的存在感受不到。

完全的缄默。

彻底的肃籁。

绝对的死寂。

神识慢慢的从眼神中剥离,身体变成了无感的躯壳,丝线慢慢的绕紧了脖颈,手脚摆脱了大脑的掌控,变成只会重复着固定的动作提线木偶,漫无目的的永远徘徊下去。

这里是没有终点的世界,这里是秩序错乱的空间,即使你没有葬身在尖刺沼泽,你也很难不迷失在诅咒的荒地。

当然。

凡事总是没有绝对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冒着折断翅膀的风险,抵抗浓雾给予身体的巨大负担,以最快的速度冲刺飞行,还是有机会在神智没有被完全吞噬的情况下穿越这块写满诅咒的地界的。

而那座一直被津津乐道的,充满各种离奇色彩和传言的伯朗古堡一直就矗立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原本方方正正,规规整整的古堡并没有四平八稳的趴在地面上,而是斜着窗户,歪着墙壁插进了地里,只露了一半身子在上面。

能看到的大概有两层半,埋在地里最下面的半层只露出一个小口,躲在角落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

地上的第一层也有一个角沾到泥里,这里看样子是古堡的进口了,上面的一扇大门垂落下来象征性的挡住了门口,露出了底下的缝隙,吊桥的两头用藤条挂住,半悬在空中,深不见底的古堡正“呼~呼~”的往外吐着腥风,就像是烫到舌头贪吃鬼一样。

上面的第二层虽然有突出的露台,可还是用木片封死了,几扇窗户似乎也用不透光的绒叶窗帘给遮住了,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古堡屋顶的三个角上分别有一只蹲伏的怪物雕像,短扁的鼻子,尖突的嘴唇,圆凸的脑袋,宽大的耳朵,两个前肢连带巨大的翅膀裹在身上,像是在休眠一样,可是嘴角露出的两颗尖锐的牙齿,和窥伺下方狡黠的眼神,还是让你忍不住脖颈发凉。

原本应该是有四个怪物的雕像才对,可屋顶的一个角塌了一块,可怜那个怪物也一并不知所踪了。不仅是屋顶,因为年久失修,整个古堡都是破破烂烂的,深灰蓝色的外墙面“啪啦啪啦”一层一层的剥落下来,墨绿色的大门和吊桥 “嘎吱嘎吱”的摇摇欲坠,墙上的花纹和凹叠都被磨损的含糊不清,勾勒轮廓的金色墙角线也被遮蔽的黯淡无光。

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孤零零的一座废弃建筑,不由自主的会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神秘气质,只要伸手就能摸到的晃晃荡荡的吊桥,只要矮身就能钻过的半遮半掩的大门都像是为了迎合拜访者的猎奇心理而故意做的设计,仿佛反复的在对你述说,“快到我嘴里来~”

然而大门的后面并不是什么异次元的入口,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玄关而已,走过一个不长不短的走廊,便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

整个大厅暗蒙蒙的,两边的高窗都用不透光的长木片钉住,横七竖八的,只能零星的看到透过彩色马赛克窗户映过来的美丽图案。

墙壁上的爪状烛台都被熄灭了,可还是“滴答滴答”的往外淌着蜡油,好像铺在地上的厚绒地毯都是被它染红的一样。

每扇窗户的下面都摆着一副铠甲,不管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崭新的,还是破旧的,都威风凛凛的紧握着手中的刀斧剑锤,默默的延续着它的骄傲,虽然它们只是冷冰冰的铠甲,并排摆着还有点阴森森的,可还是不自觉的会对它们生出敬畏之心。

大厅的尽头正对着走廊的墙壁上盘踞着一个怪物的雕像,和古堡顶上的是同一种,只不过这个怪物翅膀伸开,身体倒挂在屋顶上,脑袋垂下来,张着贪婪的大嘴。

怪物的两边是两排对称向前的楼梯,各自通向两边更高的楼层上去,两段分离的楼梯中间部分被巧妙的做成了一台巨大的管风琴,正好处张怪物的下方,而整个怪物的翅膀都是它的共鸣管。

每当太阳快要落下山去,阳光不再映射窗户上漂亮花纹的时候,这个管风琴就会自动演奏起来,恐怖震颤的乐曲会穿透每一堵墙壁,传遍古堡的每一寸角落。

“邦~”

“邦~”

“邦~”

“滴~”

“嘟~”

“嘟~”

“哒~”

“哈,起床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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