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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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亦为人,只可站死,不可跪生。

大漠一十三年秋,漠元帝无首而立,一昼一夜,抛尸于乱坟岗,一代辉煌就此终结。天下大乱,汉江中游百树凋零,三十里处山腰上寺院大门紧闭,全寺减少外出,为求佛门清净,不见杀生。

无觉下山半日,带回来一个婴儿,襁褓之中脉息微弱,稍有不慎就此夭折,裹于怀中,清淡米汤送下,面色狰狞才见缓和。

第二天,没太阳,有个老道上山岗。推开寺院的大门,目色坚定直入无觉禅房,众僧阻拦无果,紧随其后,老道一指婴儿,“这个孩子我要了”。于是这寺院至此,多了一个老道。

这老道来的那一日,云层严厚,不见初晨,只见东方霞光万丈,颜色渐深,如血色,忽然隐去。全日阴沉,偶然有阵风吹过,人在前面走,道袍在后面追。那道袍千疮百孔,满天星般的破洞,有几处颜色暗沉,分不出是什么沾染。腰间的葫芦倒是锃光瓦亮,尤其是中节更是明亮,可自打这道士来了寺院,没人见过他用这葫芦,更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伴着葫芦的还有一截树枝,看成色应该是山下刚撇的,还带着一段树皮。蓬头垢面,胡子已经分不清是白的还是黑的,头发整在一起蓬松凌乱,指甲里全是泥垢,一抬脚半个鞋底就张开大口,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也就只有贴身的内衣了。

下山洗了足足半日有余,天色渐晚正赶在饭点,那老道穿着讨来的衣服,吃了个大快朵颐,狼吞虎咽之下杯盘狼藉。

无觉递过半杯茶,“消消食”。老道堆笑接过一饮而尽。

“乾道到此怕不是只为了一个孩子吧。”

那老道目色一紧,惆怅之意盎然,气势瞬变,危坐在椅上,五指交叉,双臂靠在桌沿,口中缓缓迸出两个字“问道”。

“还未问乾道法号?”

“清衍,繁文缛节就不必了,觉得麻烦。还请无觉大师一看。”说罢老道一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小字。

“西行只为求佛,世人却在求我。不是佛要成就我,而是我要成就佛。”

无觉眉头一紧,直直盯着看了半天,茶水蒸发了一半,问道:“那道长认为何为佛法?”

清衍言道:“杀为佛法,戮为佛道。”

无觉笑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人们不明所以,免不了要联合起来,向你声讨了。”

那道士言道:“这不正随了我的愿。”说完撇嘴一声讥笑,而后大笑三声。那笑中,三分讥笑,四分薄凉,半分狂妄,剩下的便是自嘲,笑的佛颤,笑的神抖,笑的人不敢抬头。

“那和尚认为什么是佛?”

无觉淡然一笑:“佛由觉生,人因性起,无上智慧乃谓佛。佛无量,则觉行无量,修者以行制性,以律制心,觉者以心施行,以性生心。觉行然后遇到无的境界,悟了便是佛,否则就是修者。刻意中的不刻意,执着中的不执着,人看到人便是佛,人看到佛便是人。终究我还是我,佛还是佛。”

清衍眉头一挑,笑问道“那我呢?”

“你!哈哈哈哈哈,你这佛不是佛门中的佛。”无觉有心骂这无赖的道士,只是怕犯了戒,大笑过嘲讽几声罢了。

“我是道士,怎么会是佛!你这和尚也是满嘴胡言乱语,小心我到佛祖那里告你去。”清衍戏谑几句,突然严肃,正要开口,手臂便被无觉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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