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1 / 2)

加入书签

迎着扑面而来的黑羽,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身体,准备强行接下这看似致命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羽简直刺到青衣女子的瞬间,一个黑影赶来挡在了身前,陆云择知道那是同青衣女子一起住进月下阁客栈的中年男人。

几乎同时,赶来的中年男人唤出一道金障,将自身和青衣女子罩在其中。

无数的黑羽撞到金障之上,被灼成缕缕黑烟。

不等黑烟消失殆尽,中年男人收了金障,正要对黑鸟再次出手,那黑鸟却已挣扎着飞越了屋顶,消失在昏暗中。

“不要追了,料想那妇人一时也不敢再胡来。”中年男人叫住不肯善罢甘休的青衣女子,言语意味深长。

“妇人?难道师傅知道是何人所为?”青衣女子回身问道。

“呵!何止知道,简直彼此不能再熟悉。”中年男人仍将视线锁在黑鸟消失的地方,很是感慨。

“如此,师傅可否详细和徒儿说说?”青衣女子乖巧的凑到中年男人身前,翘首以盼。

“此时知道太多反而于你无益,到了你该晓得的时候,为师自然会告诉你。”中年男人轻抚了下徒弟的头,很是怜爱。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和爹一样,什么事都只会瞒着我!”青衣女子颇为失望,很是不满。很快又转言道:

“不过,还是感谢师傅又救了我一次。”

“你我有缘,既认我这个师傅,我自然护你周全。只不过徒儿还是要尽快多长些本事才好,不要整日一心贪玩,不学无术。眼前你连这样的试探都应付不了,若真是赶在身无旁人,被趁虚而入,遭到暗算,该如何是好?要知道,以你的身份,那些人一旦得手,定会置你于死地,万不会手下留情。”

中年男人神情严肃教导起青衣女子。

“师傅您又要念经了!您的这些教诲,徒儿早已记下了。”青衣女子噘嘴道。

“那就好,不要在此耽搁了,你我还是先找个僻静地方。此地人多眼杂,以免惊扰了无关之人。”

中年男人说着,朝着月下阁客栈伸出手,用力一抓,一道金光应势而来,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示意徒弟闪开身后,中年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拐杖轻轻一扫,陆云择只觉得一道亮闪带着强大的气力扫过了整个街道,“吹”得他险些踩翻了脚下的屋櫈。

亮闪一瞬即逝,陆云择发现中年男人所施之法虽气势唬人,却对自己丝毫无碍。只是当他重新将视线调回,之前的师徒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楼下徒留洒满的月光。

“那就是仙吧!”陆云择惊讶道。

诚然,在仙月镇,陆云择已经听说或见过太多的能人异士,自己也是个修行武学之人,但那些所听,所见,所学,在现在看来,无不显得肤浅拙劣。显然无法与刚刚二人的表现,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经过月下阁客栈门前的一幕,“奉命”去送午饭,担心真的会误了时间的姐弟二人,一路打闹,几乎全程小跑着抵达了巫先生的住处。

巫先生的家位于仙月镇南部边缘,比起后来由方富来主导,立在镇南街口的牌坊还要“遥远”,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仙月镇的归属。

那里多年前本是住着个一生未娶,膝下无子,孤苦伶仃,以刨别人家建新房时,砍伐树木后丢下的树根,而后劈柴贩卖为生的老人。

老人去世后,房屋因被嫌弃“肮脏”不够吉利,又因过于偏僻,便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

又过了几年,只身一人,别无他物的巫先生,来到了当时还被叫做“南水”的仙月镇。在陆占明的“怂恿”下,将此处院落“据为己有”,在陆占明的帮助下,清理掉院中的朽木杂草,简单修葺后住了进去,全当栖身之所。

陆占明的想法,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好过睡在露天。以巫先生的实际状况,断然不会有什么忌讳。即便这房子真的如传言中受了什么诅咒,巫先生这样的高人,也定能将之破除。

巫先生并不姓巫,整个仙月镇上的人们也无人知晓,这个有着鹰钩鼻,招风耳,大嘴,圆眼睛,总是披散着杂乱的花白头发,着一件灰色粗布袍,佝偻着身子的枯瘦老人,姓谁名谁从哪里来,只知道他自称是个云游的教书先生。

渐渐的,不知从何人开始,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觉得,这个行为怪异,性格孤僻,极不愿与人打交道的教书先生,长相像极了戏文中所描述的,虽聪慧过人,但生性邪恶,颇懂得生死轮回之法的“巫人”,便“集思广益”送了他一个“巫先生”的绰号。

巫先生与陆占明的相交,全因好事的陆占明送了他一碗自家制的豆花。

那日午后,迷恋神鬼之说,好奇心盛的陆占明,闲来无事后,照例在店中搬出一条长凳坐在门口,悠然的寻找着期望之中的怪人。正巧看到漫无目的,如孤魂野鬼般在街上游荡的巫先生走到豆花莊门前。

百无聊赖的陆占明便前去拦住了他,强拉着将巫先生让到了屋内。

待巫先生终肯在桌边坐下,陆占明盛了一碗一早卖剩的豆花,精心调了味道,送予他吃。不料巫先生很是喜欢自己的“杰作”,赞不绝口。有些得意忘形的陆占明,全然没有注意一旁不断斜眼示意的秦云,夸下海口,承诺每日都会给巫先生留上一碗豆花,请他不要介意,按时前来享用。

想不到,巫先生竟也真的“不介意”,欣然接受了陆占明的“善举”,每日“讨扰”豆花莊。

虽受之坦然,巫先生却很守规矩,每每都是等到午后,豆花莊没了客人才会前来,从未出过差池。

即便如此,时间久了,秦云也没少因此与陆占明发生争吵,倒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够善良,没有陆占明般乐于助人的举善之心。相反的,在“救人于危难水火”,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相比于总是“瞻前顾后”理性分析的陆占明,秦云更加果断。

“都怪你,逞一时之快,口无遮拦,无故招惹来这样的麻烦。”半年后的一日,巫先生离开后,秦云收拾着桌上遗留的碗筷,又一次心情不爽的责怪道。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不对,总行了吧?你小声点,巫先生刚走,休要让他听到。我说过多少次了,无非是一碗豆花,本就不值几个钱。再说,能帮人一把,也算我们积些德行。”送过巫先生,返回店中的陆占明听到妻子的话,一脸不耐烦。

“需要帮的人到处都是,咱们连自己都还顾不过来。我还想有人可以帮帮我,让我每日不至于这般劳累。说什么一碗豆花值不下几个钱,今日一碗,明日一碗,往后日子长着呢。日积月累,总是笔不小的数目。有那些钱做些什么不好,偏偏是让你白白送了出去,做了这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无用之事。”秦云端着碗筷,继续数落着身前的陆占明。

“你怎可这样形容巫先生?何为一去不回?你如何料定巫先生以后不会发达了?”陆占明不满妻子将巫先生与狗相提并论,接连质问道。

“我这只是话糙理不糙。”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做了不恰当的比喻的秦云急忙解释。

陆占明不再搭话,计划躲了妻子,出去透透气。秦云却不肯放过正要出门的陆占明,撒气般的用力擦着桌子,抱怨道:

“有心思去向旁人行好,却不肯帮帮我,每日客人散了,就到外面悠哉悠哉。可知最近几日,我都要累死了。女儿病了,我白天在店里忙活,晚上还要照顾双儿,分身乏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你可倒好,全当做视而不见。”

听妻子这样一说,陆占明收回了本要迈出门去的腿,转而走向还在低头洗着抹布的秦云,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

“你做什么!快松手,店门还在开着,等下被人看到多难为情。”秦云顾不上擦干自己沾满水的手,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陆占明。

陆占明反而抱得更紧了。

“非是我有意怪你,也知道你的辛苦。只是希望你偶尔在闲下来之后,能来帮我多少分担一些。尤其最近,可能连续睡不好的原因,我有时候忙起来,真的感到吃不消,觉得自己浑身乏力,简直快要垮了。可这些你都不曾发现,只顾去街上看你那些无聊的怪人。”

秦云安静下来,向陆占明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陆占明只静静的听着,不是把脸在妻子脸上蹭蹭,算是安慰。

“还有便是,因巫先生来吃豆花和你置气,也非是我小家子气。只因你我起早贪黑如此辛苦,即便这些年店里生意不错,收入却极为有限。双儿又体弱多病,几年来,家里大部分钱财都拿去看了大夫。我总想能多节省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将来若有个什么不济,不至于束手无策。”

秦云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苦衷。

殿门口,寒启停下脚步,稍一侧身对旁边命令道:“梅洛,进去将苏长老中的锥心咒解除。”便继续走下殿阶,消失在弥漫的妖气中。

两个人影听命进到殿内,走在前面的正是之前为寒启把脉的巫医,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健硕的年轻兽人。

两人来到苏长老身后,巫医两手合十,一黑一白两股灵力交错着聚到手上,伸出右手,黑白相间的灵力在掌中形成一个飞转的旋涡。

巫医将掌中灵力形成的旋涡推到苏长老的背上,随着苏长老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轻哼。旋涡在他的背上拔出了一根纤细的冰刺。

“呵呵!”被解除了锥心咒的苏长老站起身,冷笑了两声。

“苏长老为何发笑?”身后的巫医问道。

苏长老转过身,看着巫医说道:“梅洛,今日之事,应是你和主人早已计划周全,唯独我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你利用。看来我的忠诚丝毫没有换来主人的信任。”

“忠诚?也未必见得吧,苏长老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情,可不应是忠诚之人所为。是陛下念你身为兽人长老,才未与你计较罢了。”梅洛说道。

“我背地里做过何事没有忠于主人?你尽管说来便是。”苏长老怒道。

“苏长老又何必非要我说明?那时影公主率部刺杀陛下,反被陛下所杀。陛下虽得了影公主周身灵力,却只有一半。事后想明,另一半灵力则是被影公主封印于腹中胎儿体中。陛下当即命人查找,却发现公主腹中胎儿已不见踪影。而影公主尸身正是为你所葬,胎儿去向,想必你定是心知肚明。”梅洛说道。

“我与主人说过,胎儿乃是被羽鸿带走。”苏长老解释道。

“呵呵,羽鸿?你我明知他灵力尽失,已与凡人无异,又如何进的了妖兽守卫森严的陵冢?何况苏长老可知,那羽鸿还未逃出北口冰谷,便被雪豹撕成了碎肉。倒是苏长老当日不见了踪影,不知能否说明去处?”梅洛冷笑着问道。

苏长老听完梅洛的话一愣,刚要开口。

“苏麋当日是在我的宫中,我叫他来照顾苒萦的。”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个女童走进殿来说道。

随妇人同来的女童跑到苏长老身边,抱着苏长老的腿撒娇说道:“苏长老你再驮着我玩好不好?”

待妇人走近,殿中三人一同拱手拜道:“拜见凝雪夫人。”

“夫人是说,那日苏长老一直在夫人宫中?”梅洛问道。

“怎么,巫医是在怀疑什么?”凝雪夫人反问道。

“属下不敢!夫人既如此说,属下不再多言。”梅洛低声回道。

“那日宫中大乱,苒萦害怕的不行,我便喊来苏麋保护照顾,直到一切平息了才命他离开。巫医可还有疑问?”凝雪夫人盯着一直低着头的梅洛说道。

“属下不敢!”梅洛再次回道。

“既如此,那我是否可带走苏麋再去陪苒萦玩耍?你也看到了,苒萦喜欢苏麋,一直吵闹。”凝雪夫人说道。

“夫人可以带着苏长老离开,只是陛下有令,苏长老不可再担任兽人长老,还需要他即刻交出权杖。”梅洛说道。

“哦,苏麋,你意如何?”凝雪夫人迟疑了一下,看着苏长老问道。

“夫人,苏麋本也无意再做兽人长老,既是主人命令,交出权杖便是。”苏长老淡淡回道。在手中唤出顶端镶嵌着鹅卵大小红宝石的权杖,递到了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年轻兽人手中。

“这是谁?我竟是没有见过。”凝雪夫人指着接过权杖的年轻兽人,向梅洛问道。

“夫人,这是陛下新任命的兽人长老,朱图。”梅洛答道。

“随你们吧,反正除了苏麋,不过都是一些没有思想的烂泥。”凝雪夫人有些嫌弃的说道。带着女童和苏长老离开了妖皇大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回到自己宫中,凝雪夫人屏退左右,又让下人抱走了女童,一脸严肃的向苏长老问道:“那孩子是被你送去了何处?”

苏长老心中一惊回道:“夫人为何如此问?”

“苏麋不必瞒我,你我同为妖祖旧部,所做一切不过为了妖族前程。如今的妖族接连大乱,内部自我相残,还要面对仙鬼各族。我也是想,如我族不幸遭遇大难,将来也好有人能够重领北寒之地。所以,你是将那孩子送去哪里?可否安全?”凝雪夫人问道。

“夫人多年来对苏麋有恩,此事夫人相问,苏麋理应如实告知,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夫人能保守秘密。影公主之子,确是被我送去仙山脚下一个平凡人家之中。”苏长老回道。

“如此便好!那孩子虽是影公主与龙族所生,却是我族正统血脉,请苏麋信我,定不会背叛先祖。好了,你已交出权杖,妖皇应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感觉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凝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立刻恢复了平静说道。

“好了,你也听到了,无需我再重复了吧?”苏长老走后,凝雪夫人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话音未落,妖皇寒启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化作一道白光飞离了宫中。

“娘亲为何出卖苏长老?”苒萦从后殿跑到凝雪夫人身前问道。

“萦儿,娘亲是在保护你苏长老。今日你也看到了,苏长老已被夺了长老权杖,如果娘亲不这么做,苏长老还不知会被如何逼问,妖皇一怒一下杀了他也不一定。所以既然苏长老已被怀疑,秘密便无论如何都已保守不住,反不如直接告与妖皇。现在苏麋已不是兽人长老,又无其他威胁,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妖皇也再无理由发难于他。”凝雪夫人拉着苒萦的手认真的说道。

“可是,娘亲,你们提到的那个孩子岂不是会因此被妖皇追杀丢了性命?萦儿虽然不是很懂,但苏长老和娘亲似乎很是看重那个孩子。”苒萦继续问道。

“如果真如苏长老所说,那孩子是在仙界属地,以妖族现在的实力,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并且那孩子体内有影公主一半的灵力,一般的人伤不了他的。娘亲和苏长老也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将来能回来重领妖族。那样娘亲这么多年的努力坚持,也算没有白费。”凝雪夫人说道,将苒萦紧紧抱进怀里。

一片月群山东南角的霞绯崖上,仙主钟万崇正在崖边的云亭中背着手来回的踱步。

“仙主已有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上前来,用洪亮清晰的嗓音说道。

“谷先生,您来了。”钟万崇问候道。

“我在山下见仙主灵光来此,便上来看看。仙主可是来探望铃儿?”谷先生问道。

“难得婉玲随先生在此静心修道,我便不去打扰让她分心。只希望她没有调皮闯祸惹先生心烦生气就好。今日来此不过闲来无事到处逛逛,还请先生不必在意。”钟万崇说道。

“仙主放心,铃儿在我这里每日认真听道修炼仙法,很是乖巧。只是几次求我将她身上的封印解开,答应绝不偷跑出去。我一想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并且她也需要灵力驾驭仙法,便为她除了去。”谷先生笑着说道。

听此,钟万崇回道:“当时是我过于紧张,怕她再出界去惹出祸端,才封印她的灵力。如此,谷先生做主便好。”

“听闻仙主近来在凡间选拔了一批弟子招入仙界,不知情况如何?”谷先生点点头,转变话题问道。

“原来谷先生也知道此事。是应凤婆婆建议,让几个徒儿下山挑选了一批弟子,不过都是些资质平淡之辈,现已编入月卫了。”钟万崇答道。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