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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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又是梦。

深夜,豆花莊店铺二楼,惊醒的少年猛然爬起身,两手在木床上胡乱的摸索着。直到将被褥全部检查了一番,才如释重负,瘫坐下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已是今年,陆云择第五次梦到同样的场景。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准备,这一次,陆云择成功赶在被褥浸湿前,睁开了双眼。

再次确认过身上没有像以往一样冒出冷汗,陆云择将慌乱中掀到一旁的被子拉回到身上,准备继续睡下。刚刚重新躺好,一线暖流滑出眼角,落在鬓间。

自己在哭?陆云择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不出所料,布枕边上清凉一片。

冷汗竟换做了眼泪。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陆云择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不安起来。

感到困惑不解的他,坐直了身体,又一次仔细回想起梦中熟悉的场景,想要从中发现一些新的端倪。

陆云择也不知道,相同的梦已经做了多少次。记忆中,自己记事起,这个梦就已阴魂不散般纠缠着他。最初,每三五个月甚至半年才会入侵脑海一次。而随着年龄增长,做梦的次数愈加多了起来。

漫无边际的荒芜沼泽,遍布着长疯的杂草和深到发黑的水潭,身穿华丽锦袍的美貌妇人,满心绝望的找寻着什么,不时撕心呼喊却从未得到回应,忧郁的脸上挂满哀伤……

仍如以往无数次,陆云择如何绞尽脑汁,梦中的更多细节,例如妇人具体的容貌和呼喊的内容,冥冥之中已经牢牢记下的梦境碎片,此刻竟石沉大海,不要说拼凑起来,全然没了点滴印象。

直至头隐隐作痛,不仅一无所获,反而可能一时间用力过猛的缘故,那些原本已即将确认的信息,重新开始变得缥缈模糊。妇人的容貌明明很清晰,呼喊的明明很大声。

索性放弃,陆云择把心一横,懒得再去理会那些虚幻的东西。将布枕翻过来,径直的躺了上去。

“至少不会再受那些无聊人们的蓄意嘲弄。”陆云择自语道。

在他看来,将满十二岁的自己,总是将被褥挂在窗外“展览”,无论何种原因,都不是什么光彩荣耀的事情,而晾晒枕头,便无伤大雅。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陆云择仍对上次晒被褥引出的闲话耿耿于怀。虽然他对所有“关心”的人都有说明,那不是自己尿床的“杰作”,只是汗水。但这样的解释不仅没能堵住众人之口,反而得来一句“半夜盗汗,一辈子白干”的论断。

说这话的,是在豆花莊正对门开客栈的方富来。

那日一早,方富来照例过街来吃豆花,正赶上豆花莊里,有其他客人就“尿床”的事情和陆云择逗趣,当他听到陆云择有些恼羞成怒,以“那是汗水”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便随口将那句原本是“吃饭满头汗,一辈子全白干”的俗语改了,眯缝着他那双小眼睛,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讲了出来。

方富来的“金句”当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这其中还包括不少比陆云择小很多的孩童。让一时词穷,凑不出合适语句反驳的陆云择,只恨不得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为难堪的是,几日后,也不知是哪个闲来无事,又不甘寂寞的半吊子文人,专门将此事编成了几句打油诗一样的童谣,教给那些孩童传唱。

“豆花莊上挂床单,不是尿床只是汗,尿床不过偶然事,体虚此生全完蛋!”

这样一来,虽然受到父亲严厉警告的陆云择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全然装作听不到。做母亲的秦云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每当有三五成群的孩童来在豆花莊店前,冲着二楼陆云择的房间大声叫喊,便急忙催孩子的爹前去驱赶。

但那些早已顽劣成性,调皮捣蛋惯了的孩童们 ,丝毫不惧怕老实本分,为人和善的陆占明。知道陆占明不会真的动手打他们,每次都是见陆占明刚一出门,便四散跑开了。等陆占明回到店里,又继续聚集起来闹腾。

次数多了,陆占明也懒得再去理会。心想不理那些孩童,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慢慢觉得无趣,也便不会再来了。

哪知那些孩童却似受人指使一般,变本加厉。很快又喊上了新的童谣,“豆腐门里豆腐人,软弱一家没精神,儿子不肯开窗见,全靠老子来出面!”

事已至此,陆占明也还是拿那些孩童丝毫没有办法,都是邻里街坊未成人的孩子,豆花莊又是开门做生意,自己一个成年人,总不好过于计较。

却还是出了事,就在那些孩童到豆花莊门前吟唱了新童谣的当晚,两家父母便领着他们被打得皮青脸肿的孩子找上了豆花莊。

得知是自己孩子犯下的过错,陆占明夫妇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万分惭愧的不停安抚,赔礼道歉,承诺一定好好管教子女,才算将事情平息。

等到终于送走了两个被打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陆占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去厨房拿了根烧火用的木棍就要上楼,秦云见状赶紧跑到楼梯口,展开双臂将他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早就警告过择儿不许惹祸,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全当耳旁风,我今天非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陆占明怒道。

“你不要遇事就只会拿自己家孩子出气,明明是外面那些孩子有错在先,那些话就连我都觉得刺耳。”秦云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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