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面帝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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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盈英沉默以对,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倘若你觉得对朕难以启齿,大可先禀明皇后,请皇后来与朕说。朕又不是那戏本里棒打鸳鸯的老古板,也非那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老糊涂,你这孩子,何苦自降身份,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

“多谢陛下怜爱,但英盈对穆王并无半分思慕之情,还请陛下见谅。”盛盈英冷冷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臣女对穆王殿下从无思慕之心。”盛英盈心下一横,置换语境,用“臣女”将二人关系推回至冷冰冰的君臣关系。

盛帝这回听明白了,大怒:“你是在戏弄朕吗?”

“臣女有罪,臣女不敢替自己辩解,只想恳请陛下看在皇后娘娘的情面上,容臣女把话说完。”

“好,你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陛下开恩。”盛英盈连磕了三个响头,方道:“事情始末,与康王和奕王陈述大致无异。一切确是因康王密告臣女,说陛下有意将臣女嫁去东周而起。”

盛帝怒火冲天的眼睛眯了眯。

这一点,老皇帝早就想到了。所以,他才会借素芹嬷嬷敲打康王。只不过,一码归一码,康王犯错并不能成为他人胡闹的理由。

“康王此举虽为私心,但以你的聪明,理当对此存疑。既有疑惑,待康王离开后,你进宫与皇后娘娘一问,便可知真伪。一件真伪极易求证的事,你不予求证,一意孤行犯下今日这弥天大错……英盈,你的解释错漏百出,实难令朕满意。”

盛盈英思绪飞快的运转起来,盛帝将话引向皇后娘娘,这是打算拉皇后娘娘下水,打压中宫吗?

倘若此事真将姑母牵累,只怕爹爹也难逃责罚。

陛下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呀!

盛盈英冷冷一笑:“陛下说得是,康王虽贵为五珠亲王,可到底也不及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但是陛下,您刚刚不也夸赞瑾贵妃娘娘明理守法,闭口不言前朝后宫事?难道皇后娘娘就曾以中宫之位,僭越过朝中事?”

“你……”盛帝被这声质问气到堵心:“你……”

“臣女自知言语冒犯陛下罪无可赦,但即便是死,臣女也要替皇后娘娘辨明清白。”盛盈英愤恨道:“您的宠爱从来不是位尊者多得。您对皇后娘娘如何,对瑾贵妃荣贵妃又如何,宫中人尽皆知。试问陛下,一个不得圣心又无皇子在前朝替陛下效力的皇后娘娘,怎可比一位备受太后陛下恩宠的五珠亲王消息更灵通?”

“这……这些话,是皇后教你来责备朕的吗?”盛帝咆哮道。

“此乃臣女所见所闻所感,何来皇后娘娘教唆?”盛英盈毫不惧色道:“臣女恳请陛下赐臣女死罪。”

这坚如铁的眸子,似一束久远的光,狠狠把盛帝给震撼到了。也不知他因此想到了谁,一丝温情与湿润陡然拂过他圆睁的怒目,让凶神恶煞的帝王变回到顾念亲情的姑父。

“哎,你这孩子,你这脾气与你……”念怀过去的心境像被硬生生折断般,盛帝顿了一下,再看,目光平静,语气平和:“像镇国公。”

显而易见,盛帝真正念怀的人并非镇国公。

能被盛帝深藏于心,此人必是十分特别。

盛英盈没有太多想,只道:“子肖母,女肖父,臣女像爹爹乃天性。”

“你是你爹爹的好女儿。”脾气尽消的盛帝,露出了他柔和细腻的另一面:“自古以来,远嫁外邦是每一位公主的噩梦。你乍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一时乱了分寸,做下这等糊涂事,也算情理当中。”目光顿了一下,似是才看到盛英盈匍匐跪地,又慈眉善目的说了句:“起来回话吧。”

从盛帝突然回暖的态度,足见先前猜测不假,咱们这位皇帝真正想要打压的是他的皇后。好在激怒盛帝择清黎后的法子见了效,否则,后果真要不堪设想。

盛英盈长吁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盛帝倒有几分欣赏盛英盈的骨气。可惜这孩子姓黎……

老皇帝于欣喜之中陡添几笔愁色,似乎“盛英盈”这个名字从未取代过“黎英盈”。

唉,注定的遗憾,终究是遗憾。

盛帝轻叹一声,道:“英盈,朕问你。论家世背景朝中能与你相配的世家子弟并不少,你既无意穆王,那为何不在其他子弟中挑一个合意的来嫁?”

“世家子弟中自然有好的,亦不乏合英盈眼缘者。只不过,爹爹出征前曾与母亲有过交代,镇国公和忠王府只效忠陛下一人,无论时局如何,皆不得参与党争。为此,还特意提醒母亲,让她替臣女择婿时避开权贵子弟。母亲谨记爹爹叮嘱,撇开朝中重臣之子及辈分、年龄不相当者,有且只剩一个清远伯爵之子。”提到这个纨绔子弟,盛英盈不由自主打住看了看盛帝面色,见他面色如常,方又道:“臣女以为,与其嫁给不务正业的肖青云,倒不如选穆王。”

盛帝装腔作势的脸还是被这句“不务正业”杀得颜面无存:“青云这孩子确是委屈了你。”

长长一声叹息后,精神一振,语气狠了不少:“可穆王也绝非上佳之选。先不论穆王如今仍抱病在身,单说皇后和霓嫔的关系,你选穆王,皇后当如何想?”

盛英盈垂目,恭敬道:“皇后娘娘终会体谅臣女的。”

盛帝一愣:“你与皇后提过此事?”

“提过。清明前一日,臣女便向皇后娘娘禀明过此事。正如陛下所言,皇后娘娘听过此事震怒非常,不但一口回绝臣女,还将臣女骂出了鸾凤宫。臣女原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去恳求皇后娘娘同意,不料,奕王竟因马球赛输给诚王恼羞成怒,将此事密告陛下……”

兜了一圈,始作俑者又落到了奕王身上,盛帝神色极是不悦,眸光渐寒:“你去殿外,把鄢若飞叫进来,朕有事要问他。”

盛英盈不解,带着一肚子疑问,退出了大殿。

很快,一身戎装的鄢若飞迈着气宇轩昂的步子走了进来,盛英盈紧跟其后。

“陛下。”鄢若飞行了个礼。

盛帝挪了挪身子:“殿外还有哪一宫的宫人没有离去?”

“回陛下,只有鸾凤宫的小婵姑娘带着几个宫女还未离去。”

“皇后让她来做什么?”

“小婵姑娘说,庆阳公主新学了几样点心,特意送来给陛下品尝。”

“徽澜?”盛帝眼前一亮,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既是徽澜做的,那就让她们拿上来吧。”

“是。”

鄢若飞又如来时一般,气宇轩昂的走了。

少顷,殿门大开,皇后近身侍女小婵姑娘带着四个眉清目秀的宫女款款步入殿中。

“正好也有些饿了。”说罢,盛帝捻起一块尝了几口后,很是满意的指着其中两碟:“把这两碟端给曦月公主尝尝。”完了,又冲盛英盈招招手:“别站着,坐吧。”

盛英盈便就近捡了个位子坐下。

“徽澜喜欢你,若让她知道,这两碟糕点朕赐给了你,她一定很高兴。”聊到小公主,盛帝不但流露出少有的温柔,更不吝赞美:“嗯,不错,这孩子的手艺又精进了。”

盛英盈默默品着不够细腻的椰糕,过于浓郁的奶香味令她这个喜爱甜食的人都有点怯而止步,实在难以想象对甜食并不过分青睐的盛帝究竟是怀抱多么深沉的爱,才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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