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神堂圣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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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蒙巴图克的使者如约而至。

使者自称库路,是左贤王绿宫的管家,即昨日路行云在宫中见过的那个大胡子中年人。他对路行云说,大巫祝已经答应接收崔期颐,这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幸,而带给崔期颐这莫大荣幸的,只能是左贤王蒙巴图克。

库路带着四名壮奴,前后合力担着形制有如小屋般的肩舆。肩舆里面铺着又厚又软的棉绒毯子,路行云将崔期颐抱进去,轻轻放在棉绒毯子上。

崔期颐睁着眼,怔怔看着路行云。

路行云微笑道:“期颐,别担心,长生教派的大巫祝法力广大,一定能将你治好。”

崔期颐眼含柔情,眨了眨眼。

长生教派是苏蛮汗国的正统信仰,作为执掌长生教派的首脑,大巫祝在苏蛮汗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受万民敬仰,就连可汗也要称呼大巫祝为仙师,以师礼恭敬对待。大巫祝既为可汗之师,除了教谕万民的本职,还是可汗处理军国大事时的帮手。

在苏蛮汗国,一切大事向来不是可汗的一言堂,需经过左贤王、右贤王以及大巫祝三人的讨论,方能决定,所以这三人又被称为可汗三顾问。大巫祝因为身份特殊,在三顾问中分量尤重,因此也会随着可汗金帐四处转移。

大巫祝居处亦在宫中,尊称“神堂”。

神堂周身皆为红砖雕砌而成,高矗雄伟,尖端直上突破了天顶,使得洒落下来的光线都减弱不少。堂前方方正正的碧蓝大水池清冽如鉴,倒映出神堂的恢弘气势。厚重的立柱、圆形的塔楼、狭窄的的窗户以及一个个连续的半圆形拱门都令人感到无比的肃穆敦实,抬头只看片刻,古朴庄严之感便直奔心扉。

大水池中喷泉涓涓,绕池而行,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侧均是精心打理的花圃。花圃种满了纯白无瑕的蔷薇,朵朵如手掌般大,花瓣在风中轻摇,细腻轻盈。神堂大门为金黄的琉璃制成,无数紫色玛瑙镶嵌在内,在此等环境下不显奢靡,尽显高雅。

库路轻轻扣动门环,琉璃大门打开条小缝,蒙巴图克的声音传来:“终于到了。”

路行云背负崔期颐入内,库路则叠手小腹,站在门外等候。

神堂穹顶极高,排排繁复的水晶灯散发出冷冽的幽光,四面淡金色的墙壁上,铁质烛台火焰燃烧,光明带来阴影,投射在柔软的红色毛毯上,暗暗沉沉。长廊宽敞而冷清,蒙巴图克暗道声“跟着我”,引着路行云沿往深处延伸的长长毛毯走去。

连续穿过几扇昏暗无比的木门,每扇木门前,都有两名身着黑纱长袍、脸蒙黑帘的女子帮忙开关门。她们均乃长生教派的圣侍,路行云听库路说过,这些圣侍都是从民间精挑细选出来的通灵女子,从小就被摘除了身体的一些部分,没有生育的能力,也没有任何感情,一心一意听从大巫祝的指导,为长生天服务。

最后一扇门不是木门,而是紧闭着的铁门。

路行云发现铁门上不像木门有把手门环,而是光溜溜的一块,正奇怪该如何开门。但见看门的圣侍默默从黑袍中抽出一把匕首,接着双肩一抖,丝滑的黑袍从上半身脱下,堆在腰间,她细秀的脖颈与丰满的胸脯展露无遗,肌肤在深黑丝袍的映衬下白皙胜过湖盐。

蒙巴图克咽口唾沫,颇有些神情不属的意味,但那圣侍并未半点分心,似将旁人视为无物,眼睑低垂,自顾自将锋利的匕刃刺向心窝。

路行云大惊失色,一手托着崔期颐,一手下意识想阻止,但蒙巴图克低声道:“别慌。”

这时候,匕刃深深没入那圣侍的肌体,鲜红的血从伤口的缝隙直涌而出。

圣侍细眉微蹙,仿佛感受到了痛苦,却没有因此丧命。血流如注,她任凭匕首插在胸前,双手往伤口抹去,直到双手沾满了淋漓的血,转而走近铁门,以手为趣÷阁、以血为墨,画起了图案。

灯火昏沉,路行云错愕之下瞧不清那图案是什么,只听到“嘎嘣嘎嘣”好似机扩弹开的声响,紧接着,铁门竟是向着两侧,缓缓分开。而那圣侍此时转过身,双手握着匕首,将它拔出来。说来也怪,随着匕刃出体,明显能看到那本来甚宽的伤口一点点地愈合,等匕首完全拔出,眨眼之间,那圣侍胸前完好如前,哪还有半点伤口的痕迹。

圣侍不动声色,重新披好黑袍,蒙巴图克拍了拍路行云道:“走吧。”

眼前,铁门已然完全打开,一个宽阔的大堂赫然出现。

光线从大堂高高在上的几道狭窗斜射下来,交错在堂中央巨大的喷泉上。喷泉里溅跃流淌的水并非清水,而是浅浅的蓝色。

喷泉对面的宽大石柱下,站有一人,穿着长袍头蓬,背对着门瞧不清相貌,但身材极其高大。

“那就是大巫祝。”

蒙巴图克抛下一句话,径直上前,在距离那长袍人五六步的距离停下,弯腰叠手,低声又说了几句话。

长袍人慢吞吞转过身,路行云看到,那是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五官深邃,茂盛的花白胡子几乎将他的口鼻都遮盖不见,但神情却颇为慈祥和睦,既像是通天彻地的智者,又像是邻家常坐在树下给孩子讲故事的老爷爷。

路行云还发现,即便光线暗弱,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依然散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过不多时,蒙巴图克走回来,对路行云说道:“大巫祝答应解救你的朋友,现在把你的朋友放到喷泉中吧。”

路行云看着那喷涌着的浅蓝色不明液体,不禁迟疑:“放进喷泉里?”在他原本的想象中,要治疗崔期颐的伤势,是中原把脉问诊的那一套流程,哪能想到苏蛮治病的习俗竟与中原相差悬殊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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